當杰倫-薩格斯在搶斷后完成了一記干脆的360度轉身灌籃,鏡頭敏銳捕捉到了他身后替補席的隊友們——
班凱羅學著薩格斯的動作,樂呵呵地在原地轉了一圈。
作為魔術隊當家球星的班凱羅,本賽季只打了5場比賽后就因傷缺戰(zhàn),然而魔術如今的戰(zhàn)績是16勝8負,排名東部第3。他們最近15場贏下了13場。防守效率聯(lián)盟第一,凈勝分聯(lián)盟第一。
這支魔術看起來充滿著積極和熱誠,他們的陣容也格外給人希望,在休賽期,他們引進了31歲的老將考德威爾-波普,自由身放走了富爾茨,其他基本上全員保留。
現(xiàn)在,他們擁有的是在受傷以前單場轟下50分,場均29+8.8+5.6的班凱羅;東部全明星和進步最快球員候選弗朗茨-瓦格納;后場最強單兵防守人薩格斯……當然,還不能忽視這位被公認為最會激勵隊員的主教練賈馬爾-莫斯利。
一切看起來真的很美好,這群年輕人看起來,在未來的許多年都將會成為有力的競爭者。
但……前幾年,人們可不是這么說的。
弗朗茨-瓦格納是2021年的8號秀,作為號稱選秀大年的這屆新秀中唯一一位歐洲樂透秀,身高2米08,體型偏瘦的小瓦格納,一度被懷疑能否適應NBA的鋒線強度,當他被安排到二號位的時候,也引來了“大個后衛(wèi)”的嘲諷。
“可他們不知道的是,我們小時候都是看著德克-諾維茨基的比賽長大的?。 髠€后衛(wèi)’,這是我們最渴望得到的夸獎好嗎!”
“我會用正確的方式打球,給你們看點你們最想看到的?!?/p>
打湖人那天,他砍下了37分11助攻,最后時刻,小瓦格納站在弧頂,單挑雷迪什。薩格斯知道他要干什么,他揮一下手,示意兩邊拉開。
“這個球,你必須給我干進去??!”
他用后衛(wèi)的方式,一記瀟灑的后撤步三分,見血封喉。
“真是一次瘋狂的經(jīng)歷,腎上腺素激增,”瓦格納說?!翱吹剿嘘犛讯紴槟愀械礁吲d,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知道班凱羅不在的時候,教練需要一個能控球來打的前鋒,所以我的職責會多一些,無球和有球都能打,其實區(qū)別不太大的?!?/p>
“最大的變化其實是身體方面,教練很重視這方面,我們也格外為自己感到自豪?!?/p>
再也沒有人去笑話小瓦格納的對抗了,他說他已經(jīng)漲到了230磅(104公斤),“還要繼續(xù)變壯,還需要努力!”
現(xiàn)在,他場均24.2分5.6籃板5.7助攻,已經(jīng)是全明星的候選人之一了。
讓這支球隊真正產(chǎn)生共鳴的,其實是兩個低調的球員,杰倫-薩格斯和小溫德爾-卡特。
他們都曾經(jīng)是被寄予厚望的高位秀,而他們的生涯開端,都不是那么順暢。
來自杜克大學的小卡特擅長防守,能高位策應,投籃手感不差,外加不錯的內(nèi)線腳步,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全能內(nèi)線。但實際上,因為那屆選秀,他莫名地變成了一些媒體和球迷的笑料。
在他選秀的2018年,獨行俠抽到的只是第五順位,時任主教練卡萊爾表達過對小卡特的關注,而當時的獨行俠更缺的是首發(fā)中鋒。
然而那年,獨行俠通過向上交易拿到了接班諾天王的時代巨星東契奇,小卡特落到第七順位被公牛摘走。然后,他便成了球迷津津樂道的注腳——“要是沒拿到東契奇,現(xiàn)在我們就只有小卡特了?!?/p>
小卡特至今還記得這段說辭,這一念叨,就是六個年頭。
他和前一屆新秀馬爾卡寧組成的內(nèi)線,始終沒能得到球迷的認可,他在公牛只打了兩年半,就被交易到了魔術,然后,由于膝蓋、腳、眼睛、背部、手、臀部和腿筋受傷,卡特職業(yè)生涯中因傷缺席了超過三分之一的比賽。
“我還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籃球運動員嗎?我不知道,我需要一個能感同身受的人來告訴我,他可以,我也可以?!?/p>
巧的是,薩格斯也在尋找這樣一個人。
他是2021年的5號秀,人們至今還記得他在NCAA半決賽上,投進的那記12米三分絕殺,幫助岡扎加大學擊敗UCLA闖進決賽。在當年,他被認為是下一個羅伊,一個兼具大心臟、視野和射程的超級雙能衛(wèi)。他是注定要成為球隊當家后衛(wèi)的人選。
然而就在選秀大會當天,他就經(jīng)歷了措手不及:他在選秀前認為自己最差的結果就是第4順位,因此僅僅試訓了猛龍一支球隊。結果猛龍在第4順位選擇了斯科蒂-巴恩斯,薩格斯掉到第5,來到了并不缺少控衛(wèi)的魔術。
而他的新秀賽季,只過了一個月就遇到了右手拇指骨折,缺席了20場比賽;賽季后半段,他又遭遇了持續(xù)性的腳踝傷勢。
于是,當魔術隊進行團隊訓練時,小卡特和薩格斯就待在訓練室里復健,身體和精神上都需要調整。他們會互相討論各自的焦慮、恐懼、解決方法和未來目標,漸漸地,他們意識到每天要看到對方,才能讓自己沉下心來恢復。
薩格斯發(fā)現(xiàn),小卡特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,他總能在正確的時間給自己正確的建議;而小卡特發(fā)現(xiàn),比自己小了兩歲的薩格斯更加成熟,他會反復提及家庭和信仰,而不是其他同齡人喜歡聊的名譽、金錢和豪車。
“歸根結底,這是一份工作,而在工作場合能遇到一個和自己志向相同的人,會讓人感覺非常放松?!毙】ㄌ卣f。
而薩格斯補充說,“我認為溫德爾最棒的地方在于,我們既可以開玩笑,也可以分享生活中最親密的部分,有困難和障礙,兄弟會替你分擔,這種感覺非常真誠,受傷的人都知道,恢復很難,但是有人在身邊,你就會覺得自己還行,一切都會好的?!?/p>
11月3日那天,魔術客戰(zhàn)獨行俠,小卡特跳起來阻止對手的空中接力,結果落地的時候,他感覺像有一千根針刺穿了腳底,他當時就知道,完了,這是足底筋膜炎。
“我整個生涯都在和傷病作斗爭,我知道是什么傷病,但我無法控制,我非常沮喪,因為我知道短時間內(nèi)很難痊愈?!?/p>
薩格斯對加福德做出了精彩的蓋帽,但他看到好朋友情況不對,趕緊跑過去找莫斯利教練,把他換了下來。
“我感覺糟糕極了,我的目標是打滿82場,結果這么早夢想就破滅了?!?/p>
小卡特說,他當時回憶起了生涯里的種種,他已經(jīng)難過到快要哭出來了,他一直憋著,面部表情都有些抽搐了。
薩格斯走過來,拿了一條毛巾蓋在朋友的頭上。
小卡特用毛巾蒙住臉,哭了出來。
“我很高興他哭出來了,我覺得他有理由擁有屬于自己的時刻,但是在17000名球迷面前,你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,可那才是真正的他,他需要有自己的空間,他也同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?!?/p>
主教練莫斯利也知道這個故事,事實上,魔術隊內(nèi)的積極環(huán)境,就是他一手打造的。如果說這些看起來順位很高的新秀,各有各的不如意,都是被人放棄的,那么莫斯利甚至都是備選:在卡萊爾離開獨行俠的時候,莫斯利原本是呼聲最高的繼任者,但庫班和諾維茨基推薦了奪冠功臣基德,而莫斯利則得到魔術的邀請,直接請他來當主教練。
在最近的幾年里,莫斯利一直想辦法來激勵這群年輕人,他要求每個球員帶來一張照片,向隊友介紹為什么照片里的人對他如此重要,或者這張照片代表一個什么樣的時刻。
“我認為這一點很關鍵,它有助于你了解身邊的人,他們是有層次感的人類,不只是一個打球的隊友,我們已經(jīng)聽膩了‘你是我的人’,‘我罩著你’之類的,但為什么你我如此重要,一個觸動可能更加重要?!?/p>
“我一直告訴他們,如果有什么事情,我們一起談談,更衣室的大門永遠敞開,你的隊友的門也是敞開的,我們需要直面問題,我們一起分擔,一起解決,只有一起經(jīng)歷困境,我們才能說是一家人?!?/p>
魔術隊因此有了一句座右銘:遠比籃球更重要(This is bigger than basketball)。
小卡特說,他知道那天他可以哭出來,因為他的兄弟們永遠不會笑話他,沮喪、流淚,他的隊友們感同身受,他們一起分享快樂,也可以一起分享淚水。
“教練和管理層給我們創(chuàng)造了一個可以表現(xiàn)的環(huán)境,我們可以真實地做自己,表達自己的感覺,說實話,這種感覺很自由,你可以大膽地做你自己,你不用去偽裝一個形象,因為你的兄弟們都在你的身旁,你給他們多少,他們就會還給你多少。”薩格斯說。
他還記得當時是怎么安慰小卡特的——
“我告訴他,你現(xiàn)在所做的事情很了不起,不只是為了我,為了我們的隊友,也為了他的家人、奧蘭多的人民、他的基金會,你會鼓勵到很多人?!?/p>
三場比賽之后,兩個人的角色互換了,薩格斯受了傷,而小卡特在一旁照顧他。
那場是魔術主場對鵜鶘,薩格斯身體出了點問題,他的反應明顯遲緩,被對方連連進攻得手。
暫停的時候,小卡特走到他旁邊,問他,“兄弟,怎么樣,你還好么?”
“我說,不好,我感覺特別累,而且情緒極其低落,我都無法控制自己了?!?/p>
小卡特把薩格斯告訴他的話還給了他,“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在此刻完成的,不要任何時候都要一邊懷疑自己,一邊跟自己的情緒做對抗,出現(xiàn)低谷是很正常的,你只要記住,沒有人會嫌棄你一場表現(xiàn)不佳,你的兄弟們都愛著你。”
那天薩格斯只得到7分6助攻和5次失誤,但魔術收獲了一場大勝,以115-88戰(zhàn)勝了鵜鶘。
“他說完之后,我就沒有想太多了,我知道隊友們在身邊就夠了,得到這樣的釋放,很舒服。”
他們倆已經(jīng)是一生的摯友了,而他們也把彼此的鼓勵傳遞給其他隊友,在賽前和比賽期間,魔術是歡聲笑語最多的球隊,而在教練的鼓勵下,他們更愿意去贊美隊友,去激勵彼此。
而當比塔澤拿到3年2500萬,小瓦格納拿到5年2.24億,薩格斯簽下5年1.5億合同的時候,他們收獲的也都是來自隊友的真誠祝福。
比塔澤說,當他來到這支球隊,他感受到的更多是互相的扶持,每個人都試圖為隊友多做一點,以至于當小卡特在去年受傷,他的第一反應是,小卡特是條硬漢,他不可能輕易倒下,我能替他頂一陣子,但他一定會強勢歸來。
曾經(jīng)不喜歡籃球,認為打球只是為了賺錢養(yǎng)家糊口的比塔澤,如今也在這支球隊找到了打球的樂趣,開始享受和隊友們一起努力奮斗、拿下勝利的感覺,把奧蘭多當成了家。
而今年,他們倆并肩作戰(zhàn),一起站在了首發(fā)的位置上。
這支球隊中有著太多擁有共同語言的球員,有的人在生涯初期沒能達到球迷對他們的選秀順位預期,有的人經(jīng)歷反復傷病折磨……但最終,他們在一起克服了一切。
就像莫斯利教練在最初來到這支球隊時說的,“如果隊里有人在某一天取得成績,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為他感到驕傲。因為我們是一家人,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?!?/p>
現(xiàn)在,這就是屬于魔術隊所有人的成功。而這,或許就是我們常說的“化學反應”的具象化。
在NBA的世界里,會有真正的兄弟籃球嗎?
也許會吧,但也許并不持久,奧尼爾和他的搭檔們總是不歡而散,多年之后才和科比和解,才和便士道歉。凱爾特人三巨頭如今能一起出席活動都成了罕見的畫面,而上賽季人們吹捧的維拉諾瓦尼克斯的故事,也在迪文琴佐被交易之后,讓人認識到了真正的一面。
正如大家所說,打球只是一份工作,結束工作之后,你和同事之間無需再有交集,但在魔術的故事當中,他們都有著美好的結局。
他們的友誼不斷延續(xù),一次歡笑,一次危機,一次時刻。一路上,他們無所畏懼,敢于面對恐懼,做自己。
因為他們知道,如果他們動搖,總有人會在他們身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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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文/文若)